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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亲历抗美援朝战争出版社:后浪出版公司作者:孟昭瑞内容简介:这是一本兼具收藏和研究意义的历史画册,共收录了200余幅拍摄于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的历史照片,为那场伟大的战争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图像资料。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为新中国赢得了和平发展的外部环境,确立了新中国的国际地位,维护了亚洲和世界的和平。书中有志愿军官兵热烈誓师的身影,有上甘岭激战的写照,有志愿军优待战俘的记录,有朝鲜停战协议签署的画面;其中许多照片是首次发表。作者简介:孟昭瑞(1930—2014),著名摄影家、军事记者。1930年生于河北省唐山市,1946年参加革命,1948年从事纪实摄影工作,先后在人民解放军《华北画报》《解放军画报》任摄影记者、研究员、高级记者。参加过平津战役、北平入城式、政协筹备会、新政协会议、开国大典、两弹一星、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的采访,拍摄了大量珍贵历史照片,许多作品在全国、全军获奖。著有《历史的瞬间》(1986)、《中国蘑菇云》(2008)、《东方红:开国大典的历史瞬间》(2009)、《共和国震撼瞬间》(2012)等作品;1992年,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举办《孟昭瑞摄影艺术展》。1992年起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2006年被中国摄影家协会评为“突出贡献摄影家”。2012年被中国文联、中国摄影家协会授予“第九届中国摄影金像奖”终身成就奖。书摘正文: 序 言孟昭瑞同志离休后的二十多年里,先后出版了图文并茂的《共和国震撼瞬间》等 5 部专著,颇受摄影界和读者的好评。现在又有一本《亲历抗美援朝战争》即将付梓,看了清样,既看到当年曾发表过的感人画面,更多的是他从珍藏的大量历史照片中挑选出来的佳作。全书真实、生动地反映了那场战争的诸多重要场景和典型人物、典型事件,既是一部珍贵的史料,又是一部抗美援朝战争令人震撼的新著。不由得使我想起六十年前在朝鲜那些年的战斗和生活,感到格外亲切、激动。20 世纪 50 年代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不久,长期战争造成的创伤还没有恢复,百废待兴。1950 年 6 月,朝鲜战争爆发。短短几个月时间,美国纠集了16 个国家组成“联合国军”和李承晚军队,把战火烧到了我国边境的鸭绿江畔,并且频繁出动飞机轰炸我国东北边境地区,使我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中共中央经过多次讨论,终于毅然做出了组成志愿军出兵朝鲜的决定。 中国人民志愿军是在朝鲜战局极端严重情况下出国作战的。我军装备简陋,却面临着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加之人地两生,种种困难难以想象。然而,志愿军战士们发扬了我军的优良传统,打了一场现代条件下具有相当规模的国际性的反侵略战争。在两年零九个月的时间里,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一道,歼敌九十余万人,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志愿军的胜利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国内,大振军威国威,真是大长中国人民志气,大灭帝国主义威风啊!当时,昭瑞同志正在采访第一次全军英模代表大会,得知部队即将入朝的消息,他立即请缨到前线采访。10 月下旬,他来到鸭绿江边,敏锐地拍摄到我边防军战士守卫在江边的镜头。昭瑞同志是最早用画面向国人展示 “侵略者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这一严峻事实的战地记者。接着,他又拍摄了大队人马跨过鸭绿江的浩大场面,他自己也随着铁流,追赶部队去了。抗美援朝战争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 1950 年 10 月到 1951 年 6 月,是运动战时期。在此期间,志愿军先后组织了五次战役,在运动中歼敌二十余万人,把敌人由鸭绿江边,一直赶到汉江以南,使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昭瑞同志紧张地参加了五次战役的第一次战役。运动战的特点是我军善于捕捉战机,善于近战夜战,敢于迂回穿插、分割包围敌人,使敌人火力强、机动快、有制空权等优势变成弱势,从而歼灭他们。第一次战役是初战必胜的关键战役,部队仓促入朝,立即投入战斗,在运动中苦战十三昼夜,歼敌一万五千余人,把敌人打退到清川江以南。这是五次战役的开篇之作。当昭瑞同志赶到前线,第一次战役已经胜利结束,正好遇见了参加云山战斗的 39 军部队正押送俘虏向后方行进,这可是号称美军王牌的骑兵第一师的人马,他们衣着整齐,几乎没有多少疲态,就当了俘虏。美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了。这一胜利场景多么令人鼓舞啊,他立即拍摄并向祖国传送了这一珍贵画面。仅仅两个多月,1951 年1月初,志愿军取得了第三次战役胜利,将战线推到汉江以南。昭瑞同志再次拍摄到俘虏英军29旅军官的镜头,英军同样也是可以战胜的啊。此时,志愿军空军部队也迅速成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1月下旬,年轻的空军战士参加两次空战,就取得击落击伤敌机3架的胜利。前线的胜利频频传回国内,2月初,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邀请志愿军组织归国报告团,向祖国人民汇报抗美援朝战争情况和英勇事迹。紧接着,3月下旬,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派遣了包括各界人士、劳动模范、文艺工作者等五百多人参加的赴朝慰问团,冒着敌机轰炸、炮火纷飞的危险,奔赴朝鲜战地,慰问中朝人民和军队。慰问中,有三名慰问团员在敌机轰炸扫射中光荣牺牲。前方后方同仇敌忾,心心相连,昭瑞同志跟随代表团领导和分团深入到前线阵地,拍摄了大量图片。国内也掀起轰轰烈烈抗美援朝运动,群众捐款捐物,给前线买飞机、大炮,运送物资等。所有这些极大地鼓舞了志愿军战士英勇战斗的高昂士气。1951 年 6 月,作为运动战的五次战役胜利结束,我军歼敌三十余万人。9 月,由志愿军政治部副主任杜平率领志愿军战斗英雄国庆观礼代表团一百余人,在参加国庆观礼后,分赴各地作报告,历时两个多月,志愿军的英雄事迹极大地鼓舞了国内人民。战斗英雄张积慧、赵宝桐、刘玉堤、杨连弟等不论走到哪里,都被群众包围簇拥,那种热烈的场面,书中反映得极其生动。从 1951 年 6 月到 1953 年 7 月,是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二阶段,是“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阵地战时期。志愿军在“三八线”地区构筑了三道防御阵地,以“零敲牛皮糖”战术,打小歼灭战,又不失时机地进行战术反击和战役反击。每次战役战斗,小到十几人几十人,大到成千上万人地歼灭敌人,积小胜为大胜。在敌人有着空中优势和火力优势的条件下,阵地战同样是异常艰苦的。1952 年 10 月 14 日至 11 月 25 日的上甘岭防御战,就是一次有代表性的阵地防御战役。地处中线的五圣山前沿,在不足 4 平方千米的狭小地区,敌人投入总兵力达60000 余人,飞机3000 余架次、投掷炸弹5000 余枚,大口径火炮300 余门,加上 170 余辆坦克,共发射炮弹 90 万发。我阵地内有两个高地的土石被炸松一至两米。我坚守阵地的部队,在 43 个日日夜夜里,历经无数次极其残酷艰辛的战斗,先后打退敌人大小冲击 670 余次,进行数十次反击,共歼敌 25000余人,击落击伤敌机 270 余架,击毁击伤敌火炮 61 门,坦克 14 辆。昭瑞同志又一次紧紧抓住战机,冒着炮火,置生死于度外,深入上甘岭一线采访,全方位、多角度地反映了上甘岭战役的全貌。图片中有指挥整个战役的 15 军军长秦基伟在前线同战士们在一起,有五圣山战斗指挥所指挥员 12 军副军长李德生在坑道里指挥作战,有扛着炮弹箱沿着崎岖小路向前沿运送的战士运输队,有高射炮兵部队正在阵地上向敌机开炮,有喀秋莎火炮夜间射击。看到这些在战火纷飞中拍摄的图片,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许多图片中那种善于捕捉历史瞬间的机灵与才气。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振奋了祖国人民,规模更大的中国人民第二届赴朝慰问团一千余人,又一次来到朝鲜,慰问活动历时两个多月,期间昭瑞同志又有大量佳作。志愿军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迫使美国侵略者不得不边打边谈,打打谈谈,尤其志愿军 1953 年夏季反击战役接连取得胜利,终于迫使敌人向我方作出了签署停战协定的保证。这时,昭瑞同志又活跃在板门店前线。那可是世界诸多新闻记者镜头聚焦的地方。昭瑞同志拍摄了《停战协定》签字前后诸多场面,从战士们一周内修建好签字大厅,到双方代表共同正式签字、中朝最高指挥员分别在协定上签字。停战谈判经历了不断的斗争才终于达成协议,即使在签字前后,同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斗争。昭瑞同志叙述了不少这方面的故事。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粉碎了美帝国主义侵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鼓舞了全国人民的爱国热忱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积极性,也为我军取得了进行现代化战争的经验。1953 年 10 月,祖国人民又一次组织了以贺龙元帅为团长的四千余人参加的更大规模的慰问团,历时两个多月慰问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各个部队和朝鲜军民。昭瑞同志在关注胜利欢乐的同时,又把注意力注意到志愿军归俘人员。这同他一年多前,拍摄的我军在平安北道碧潼郡安置的敌军俘虏营,形成强烈的对比。大家可以看到我军在战争紧张进行的时候,抽出人力物力组织战俘营,对敌军战俘从物质生活到精神生活,从宗教信仰到收发平安家书,从伤病医疗到心理安慰,照顾得无微不至,战俘欢乐安详,场景真实感人。然而,停战以后,我军归俘人员,从敌方迈着蹒跚步伐,回到我方,曾经遭受敌人非人待遇,甚至挖眼割耳的情景,真是叫人揪心,如果没有图片为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昭瑞同志用图片告诉我们,是谁真正实行人道主义,谁在口头上大喊人道主义,而实际上做的却是毫无人道的犯罪行为。朝鲜停战以后,志愿军在朝鲜又驻守了 5 年,他们警惕地守卫在非军事区前沿和许多重要阵地,他们帮助朝鲜人民恢复生产重建家园,他们为牺牲的战友修建了烈士陵园,直到 1958 年,才陆续凯旋回到祖国。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摄影作品,有许许多多专业记者和业余摄影爱好者的参与,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而昭瑞同志以一个人的镜头,能够反映多少呢?看完全书,应该说,昭瑞同志对于抗美援朝战争的主要方面有了比较深入的反映,而且有许许多多可以说是颇有经典意义的佳作。这些作品,很多是在战争环境下,在炮火纷飞、山路崎岖、气候恶劣的条件下拍摄的,这就需要作者有大无畏的勇气和智慧。这些作品,很多是在战斗正在进行、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条件下拍摄的,这就需要作者熟悉战争、熟悉战士,善于机动灵活地捕捉历史的瞬间。这些作品,许多不是孤立的画面,而是有生动的史实和感人的故事,使这些画面立体化了。我们看到昭瑞同志亲自撰写几万字的说明,就知道作者是个有心人,他在拍摄现场,不管条件多么恶劣,多么紧张,都会记录当事人的姓名和事迹,了解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他在整理书稿时,不仅可以从保存完整的大量底片中精选,而且有一本本战地笔记,可供撰写章节概述和图片的文字说明,这十分难能可贵。抗美援朝战争已经过去六十多年,昭瑞同志已经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依然葆有一颗战士的豪情和心态,不辞辛劳地整理并撰写了这样一本很有意义的书稿。在即将出版之际,我由衷地祝贺他,感谢他!原《解放军报》社长祝庭勋2014 年 5 月主动请缨64年前,作为《解放军画报》记者,我有幸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从渡过鸭绿江开始到1953年7月27日开城停战签字止,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我几乎在朝鲜这块英雄的土地上,度过了艰苦、自豪、胜利的全过程。我既目睹了美国侵略者在战场上的凶残和在谈判桌上的狡诈,也与志愿军指战员一起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亲历了中朝两国军队与人民用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中国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为新中国赢得了60多年的和平环境,确立了新中国的国际地位,维护了亚洲和世界和平。1950年10月,我正在北京采访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闭幕式上,针对美国武装侵略朝鲜、霸占中国领土台湾,严重威胁我国安全的情况,英雄们举行了庄严的和平签名仪式——在斯德哥尔摩宣言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会场变成了出征誓师大会,会议一结束,他们便随部队登上火车,奔赴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那时,我刚满20岁,是个血气方刚、不怕艰险的革命军人。作为一名部队的摄影记者,理应义不容辞地主动要求上战场,到火热的斗争中去。10月底,我带着喜悦、豪迈的心情从北京出发,乘火车到达中朝边境的安东(现为丹东),抢拍到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垮过鸭绿江的壮观场面。为了尽快入朝赶上过江的志愿军部队,我又单枪匹马,登上开往前线的弹药车队。汽车沿着鸭绿江北岸前进,因美国飞机十分猖狂,直到傍晚车队才从长甸鸭绿江渡口浮桥进入朝鲜国土。当时刚下过大雪,崎岖的山路又陡又滑。一路上不断看到有朝鲜群众修路、铲雪,他们嘴里还哼着朝鲜民谣。大部分是妇女和老人,男同志到前线打仗去了。他们充满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使我感到朝鲜人民是不可战胜的。为了防空,汽车一直在无照明条件下行驶,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万丈沟壑。我身上只穿着棉衣,挡不住凛冽刺骨的寒风,冻得全身打哆嗦。可是,看着美军给朝鲜人民带来的灾难,我的心在燃烧、在愤怒、在憎恨。凌晨4时,到了志愿军总部所在地大榆洞,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就在这里指挥着志愿军的千军万马。大榆洞是朝鲜著名四大金矿之一,位于平安北道朔州郡。接待人员将我安排在一个大山洞里,条件十分简陋,床铺是低矮的木板架起来的,空气混浊、满地潮湿。为了尽快赶到前线,天刚亮,用过早饭,我找到志愿军政治部宣传部的同志。了解战况后我决定到正在担任云山战斗主办军之一的第三十八军采访。傍晚我坐上送弹药的车继续前进。战场的气氛越走越浓,路两旁的房舍几乎全被炸光,不时可看到朝鲜老人、儿童和妇女蜷缩在临时挖的防空洞里艰难地生活着。好容易找到了第三十八军前线指挥部,主力部队正在激烈地战斗着。云山位于朝鲜平安北道,周围群山延绵,是一个仅有千户人家的小镇。云山守敌是美军骑兵第一师第八团和伪军第一师第十二团。美骑兵第一师是华盛顿时代建立的开国“元勋师”,至今仍保留着“骑兵”番号。不过,他们现在不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而是一支彻头彻尾的机械化部队了。他们自吹建军160年来没打过败仗,是深受美国当局宠爱的一张“王牌”。云山战斗也是中美两军现代历史上的第一次交锋。在这次战斗中,我军首次以劣势装备歼灭了具有现代化装备的美骑兵第一师第八团之大部及伪军第一师第十二团一部,共歼敌2046人(其中美军1840人),缴获敌飞机4架、击伤敌机1架,击毁与缴获坦克28辆,缴获汽车176辆,各种炮190门及大批枪枝弹药等。云山惨败,震动了白宫。杜鲁门的女儿后来写道:“在朝鲜开始发生惊人事件,第八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麦克阿瑟的继任者李奇微承认:“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八骑兵团第三营的进攻也许达到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第八骑兵团在云山总共损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装备。”云山战斗是我在朝鲜战场采访的第一个大战斗。这个巨大胜利,大涨了中朝两国人民和军队的志气;也给世界爱好和平人民很大的欣慰和思想的解放——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没有什么可怕的! 1950年10月底,美国飞机轰炸新义州,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 1950年10月,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在北京召开。此时,美国武装侵略朝鲜,霸占了我国台湾。大会闭幕时,英雄们举行了庄严的和平签名仪式,顿时会场变成了誓师大会。 1950年11月中旬,在云山战斗中被俘的美骑一师之一部。 上甘岭战斗1952年10月中旬,中国第二届赶朝慰问团来到朝鲜志愿军总部桧仓驻地,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邓华将军,在慰问大会上向祖国人民报告时讲到,我志愿军在金化以北五圣山一带的上甘岭地区与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进行浴血奋战,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特级英雄黄继光更是志愿军战士革命英雄主义的集中代表……当时,慰问团副总团长、解放军总政文化部长陈沂同志,告诉我们——解放军文艺社的陆柱国、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谢杞宗及助理和我共4人,立即到上甘岭前线采访。邓华副司令员亲自为我们联系去上甘岭的车辆,因为小车实在抽不出来,我们4人乘了一辆卡车,只好躺在“硬卧”上睡大觉。由于道路不平,车摇煤球似的滚来滚去,经过两个夜间的颠簸,凌晨3时左右快到第15军前线指挥部时,汽车在一座山上攀行,可能是司机同志开车疲劳所致,车突然翻下山去。车翻过来调过去的往下滚,我们4人相依为命地抓住车梆子,幸亏一棵大树挡住了,才使我们死里逃生。大家都受了轻伤:不是手腕扭了,就是头碰个大包、还有的脚关节扭伤。这时,空中来了敌机,车灯还亮着,喇叭关不上,司机好容易爬出慌忙用大衣盖住两个车灯,以防不测。我们只好走下山找部队,恰好碰上了第15军后勤部的同志,他们得知是祖国慰问团的,格外亲切,还给我们找医生看了伤。天一亮,我们就来到江水岱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森林密布,空气格处新鲜。这就是志愿军第15军前线指挥部。秦基伟军长与其他军首长接见了我们,为我们设宴洗尘。宴席虽然简单,没法跟现在比,但在战争环境中,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已数难得。我坐在秦军长的左边,在交谈中,他知道我是解放军画报社的记者,更增添了信任感。他蓦地从木屋里取来一台德国制的康泰克斯照相机递给我,询问照相机的使用方法;光圈、速度、距离的关系,室内如何曝光等,以及平时维护照相机的事项。当天下午,我们参加了秦军长与上甘岭战斗中坚守坑道14昼夜的英雄八连代表的会见,并听取了英雄们的战斗事迹。秦军长详细询问了八连指导员王士根的战斗过程:怎样英勇顽强地与美国侵略军战斗的?如何打退敌人数十次进攻?特别到后来——水、食品都缺乏的情况下,怎样一边战斗,一边克服艰难险阻,最后取得胜利地?王士根和八连战士异口同声的回答是:“为了祖国和朝鲜人民。”秦军长激动不已,高度赞扬了八连的国际主义精神和对祖国人民的忠诚。在战士带领下,我们步行穿过数道封锁线进行采访,不时利用地形,躲避炮弹的落着点,又过起了战地生活。这也是部队摄影记者的“家常便饭”。我们终于来到五圣山前线炮阵地指挥所,这里昼夜24小时都在打炮,震的地动山摇,但逐渐也就习惯了。在这里,听到的英雄事迹感人至深,如某营电话班长牛保才在检查电话线时,两条腿被敌炮火炸断,但仍拖着断腿爬行到断线头,用牙咬着把断线头连接在一起,让电话通过自己的身体保证了战斗命令的顺利下达,使部队取得了歼敌500多人的胜利。在一次反击战中,敌人残存的火力点以密集的火网把我突击队压在山脊上,连续组织三次爆破都没成功。离天亮只有40多分钟了,如不尽快炸毁敌人中心火力点,反击任务便难于在天明前完成。在这关键时刻,营部通讯员黄继光挺身而出,当接近最近一个地堡时,黄继光已负伤七处,他咬着牙投出最后一颗手雷,敌人机枪被炸哑了。黄继光也昏倒了。但是当突击队跃起来刚要冲锋的时候,敌人的机枪又响了。倒在血泊中的黄继光一跃而起,扑向地堡,用胸膛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射孔。在“为黄继光同志报仇”的呼喊声中,突击队迅猛地冲上山顶,零号阵地又回到我军手中……志愿军这种视死如归的英雄壮举,令贪生怕死的敌人胆战心惊,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美国前线指挥官惊呼:“中国军队为什么不怕死?可能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吧!”上甘岭战斗,虽然是在一个很狭小的阵地上进行的,但它的激烈程度与志愿军的勇猛顽强,在世界战史上少有。敌人为争夺面积不过三平方公里的几个山头,投入了两个多师的步兵,一百多辆坦克和美第八师的炮兵总预备队,平均每天发射炮弹2.4万发,最多的一昼夜将近30万发;平均每天出动飞机63架次,投掷重磅炸弹500多枚及无数凝固汽油弹;坦克每天出动30至70辆,使狭小的597.9阵地和537.7阵地山头被削低了两米,山上的岩石被炸成一尺多厚的黑色粉末碎石,许多岩石坑道被炸短了三、四米。但是,打了一个多月,敌人死伤2.5万余人,毁伤飞机200多架,阵地仍在我军手中。上甘岭战斗经过43昼夜的激烈较量以我军的胜利结束。志愿军领导机关两次致电上甘岭前线作战部队指战员,嘉勉和祝贺他们在防御战中获得的光辉胜利。 坚守在上甘岭战壕里的战士们,手里拿着毛主席的照片宣誓:“请祖国和人民放心,请毛主席放心,人在阵地在。” 上甘岭前线指挥部干部,迅速指挥运输队,冒着敌人的炮火,向上甘岭597.9,537.7阵地送弹药。保障战斗的胜利。 欢腾的碧潼战俘营1951年4月,由于我志愿军节节胜利,迫使美军退回到“三八”线以南。美国和所谓联合国军被我军俘获成千上万,我志愿军在朝鲜北部碧潼建立了一个战俘营。碧潼郡位于平安北道,靠近中朝边界,是一个半岛,东、西、南三面环水,西面是水连高山无路可走,只有北面是陆地。看上去,这儿全然不象是关押战俘的地方。战俘住的是民房,虽说不算宽敞,但很整洁。饭堂、俱乐部、篮球场一应俱全,营区周围没有设置铁丝网。碧潼战俘营收容的美国、英国、法国、土耳其、菲律宾等13个国家的战俘,这些不同肤色的战俘各有各的信仰,各有各的习惯和爱好。我军宽待俘虏政策,早在1946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发出的《对俘虏工作的指示》中就已制订。这一政策在志愿军入朝作战中严格执行。1951年12月25日是圣诞节,碧潼战俘营中的欧美战俘都很重视这个节日,虽然志愿军生活十分艰苦,物质条件极差,但还是想方设法地回到祖国为战俘采购味美可口的食品。为了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还特意给每人买了一只鸡代替他们吃的火鸡。会场上布置了圣诞树,银色的钟,红烛,还有香烟、糖果,墙壁上贴了许多标语,会场充满了西方风情和宗教气氛,足以使英、美籍战俘,想起他们在本国和平时期与家人共度节日的情景。除此之外,还开设了“教堂”,供英、美战俘作礼拜。战俘们化妆成圣诞老人给参加晚会的人发放圣诞包。他们愉快地跳起土风舞,打起橄榄球、篮球。战俘对志愿军的作法感动极了。他们进会场后,不断地做各种动作,发出各种声音来表示他们的惊奇和感动。有的拿出本子来抄写会场上的标语,有的感谢志愿军对他们的宽待,有的介绍自己过去在德国战俘集中营受苦的情景,并和我们的宽待作对比。一个美国战俘说:“德国人是信奉天主教、基督教的,他们不但不给我们过圣诞节,而且虐待我们。中国人不信宗教,但为我们筹备一个隆重的圣诞节,我们深深感到中国是世界上最讲文明的国家。”还有的咒骂杜鲁门、麦克阿瑟和华尔街的老板们,害得他们不能在圣诞节和家人团聚。晚会上,战俘们还自动高呼:“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志愿军碧潼战俘营,平时供给战俘足够的日用品。1951年冬天,为战俘每人特制了一套新棉衣,一床新毯子,一双新棉胶鞋。以后,每年为他们发两次全新的统一的夏冬全套制服。定期配发牙膏、牙刷、毛巾等物品,烟斗、卷烟纸、糖果、点心也满足供应,每星期还发五盎司的烟丝。在战俘营中还开展了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各团都有俱乐部,玩具有棋子、扑克等。体育活动有美俘喜欢的橄榄球、英俘喜欢的足球。夏天有游泳、冬天有滑冰,还有摔跤、足球比赛和拳击赛等项目。战俘营中有可容纳三百多人的平台,成了战俘们开展拳击活动的最佳场所。战俘们的运动会,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美俘说,这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世界上的战俘营没有开过这样的运动会。他们写了几百封家信,报告运动会的盛况。在战俘营我还认识了新华社记者李平同志,他当时22岁,年青有朝气,英语很好。由于他对党的政策学习得好,很会作瓦解敌军的工作,所以战俘们都愿意和他交朋友。李平微笑着同美俘莱德勃郎交谈,讲解《每日新闻》登载美国国内人民呼吁杜鲁门停止朝鲜战争的有关消息。莱德勃郎无拘无束,和拉家常一样无保留地揭露他们的政府侵略朝鲜的罪行。很多美军和所谓联合国军战俘纷纷写文章谴责他们的国家,李平还将他们写的文章录了音,及时发回北京,通过电台广播出去,用战俘声音批驳了美国政府诬蔑我军虐待战俘的谣言。敌人说,李平采写录制的稿件比炸弹还厉害。鲜明的对照与志愿军善待战俘相对照,美军在朝鲜战争中虐待志愿军被俘人员罪行累累。作为一名军事摄影记者,我亲眼目睹了志愿军是如何严格遵守日内瓦有关战俘公约,优待俘虏的;也见证了美帝国主义恩将仇报,对待我们的被俘人员毒打、挖心、割耳朵乃至吊死的残暴!以美国为首的16国所谓联合国军,严重违背日内瓦战俘公约,残酷迫害志愿军被俘人员,强迫他们进行体力劳动,强迫听美蒋特务的“训话”。在会上,特务们规定每一个人都要把“训话”记住,都要把“训话”的内容重背一遍,背错了就打得浑身是伤,特务们一次又一次地逼着写“血书”,把被俘人员一个接一个带进特务的审训室,用刀片害开每个人的左手手指,然后用毛笔蘸着流出的鲜血,再逼着他们用右手打自己的手印,“血书”上的话,都是特务们事先编造好的,其目的是叫志愿军被俘人员背叛自己的祖国。我志愿军180师政治部主任吴成德被俘后,被他们折磨得骨瘦如柴,他当时只有30多岁,可是由于美方非人虐待,头发脱落了一半。美蒋特务曾在单独关押他的牢房里按装了两个高音喇叭,每天在喇叭里喊叫:“吴成德,快交代。”弄得他白天黑夜不得安睡,受尽了折磨。一位名叫李威的志愿军被俘人员在一次特务组织的讨论会上质问说:“你们说美国不是侵略者,那么,美国为什么还侵占着我们的台湾呢?”就因为这样一句话,特务们当场就把他拖到酷刑室给活活打死。一名叫马志堂的被俘人员,在一次讨论会后,悄悄地与一位同难者说一句“再也受不了这种罪了”,特务听到后马上把他毒打一顿,第二天早晨,大家发现马志堂已被特务吊死在厕所里。在美国一个战俘营里,有5千多志愿军被俘人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敌人用各种方法残酷杀害的就有10多人。美国为了作医学上的试验,还把我方被俘人员当作动物一样进行解剖。有些我方伤病的被俘人员,还没咽气,就被敌人挖出心肝来,或者把皮肤一块块剥下来留作试验,然后把剥得血淋淋的尸体用草席卷起来扔到山沟里了事。后 记这些珍贵的历史照片,是我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拍摄的,每一个镜头都是一段故事。因为军事摄影记者是单枪匹马在前线抢拍的镜头,什么困难都能遇上。1951年5月,我受命参加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采访,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预计歼敌5万余人。一开始行动就遇上了撞车、敌机轰炸、走错路又折返等困难,因为战斗部队上前线只背七天粮食,我们只好用带着的衣裤、肥皂、牙膏、牙刷、手电等物与老百姓换取。碰上从前线运回伤员的汽车发生车祸掉到大江里,我们赶紧下去抢救,结果有的摔死了,有的又二次负伤。我们一路上爬山涉水,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东线指挥部,九兵团司令兼政委宋时轮、政治部主任谢有法接见了我们,首长们说:“赶紧上前线,过两天就打起来了!”我们连夜坐着拉弹药的车队前行,路上与大部队交汇在一起难以通行,才走二十多公里就天亮了,只好在附近找间老百姓被炸坏的房子防空休息。下午做好饭还来不及吃,就从山坡上飞奔下来一支部队,看到我们,惊讶地说:“你们怎么还不撤退,敌人就在眼前了!”于是跟着他们在大雨滂沱的泥泞路上强行军走了两天一夜,我们才到了阻击敌人的中线麟蹄一带,还差点被俘,就连兵团首长都掌握不了战役的突变,致使敌人增兵进行反扑,变化之快,难以预料。这就是一个军事摄影记者经受的一次难得的考验,至今我都忘却不了艰险考验人,艰险锻炼人,艰险更不会改变有着坚定理想信念的战士。出版后记2013 年年底,我们拿到了孟昭瑞老先生整理好的本书初稿,2015 年年初,本书正式出版。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从全书的框架结构到每一条图注的准确内容,从照片的选取到放置顺序,作者与我们无数次商讨、修改、打磨。可惜的是,就在此书即将付梓之际,孟老却已溘然长逝。初次与孟老见面,是在 2014 年的春夏之交,我抱着刚接手的书稿纸样,战战兢兢地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正是孟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笑容和蔼。整本书稿,孟老会认真的翻阅每一页,仔细核对每一条图注,梳理全书的图片顺序。之后每一次带书稿纸样让孟老审阅,他总是戴着老花镜,拿着纸笔,为我准备一份清凉的饮料,准时坐在餐桌边等我,严谨周到的军人气质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从他的身上消失。看着书稿上那些生动鲜活的照片,孟老仿佛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那段峥嵘岁月。1950 年 10 月,作为部队摄影记者,刚满 20 岁的孟昭瑞主动请缨,奔赴朝鲜战场,抢拍到志愿军战士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壮观场面。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孟昭瑞 11 次赴朝,从战争第一阶段(1950.10—1951.5)中美两军现代军事史上的第一次交锋的云山战役,到第二阶段(1951.6—1953.7)惨烈异常的上甘岭战役,再到 1953 年 7 月在板门店签订《朝鲜停战协定》,他和他的相机都在现场,定格下那一帧帧珍贵的历史瞬间。在朝鲜,孟昭瑞亲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他目睹了太多战士和同行的牺牲,不论战争环境如何险恶,不论自己的内心如何痛苦,他仍然选择紧握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用照片诠释了谁是最可爱的人,用照片温暖了冰冷的历史。孟昭瑞不仅是一名出色的战地记者,许多妇孺皆知的历史时刻也是由他记录下来的:北平入城式、开国大典、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审判“四人帮”……这些在中国当代史中有着重大意义的事件,都被收进了孟昭瑞的镜头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超越时代的清醒,但却一直在默默的拍摄,让历史可以被观看,使后来人可以通过这些照片重回历史现场,感受历史的热度,探寻事件的真相。从青年时他端起相机的那一刻起,孟昭瑞一直在记录历史,自己却始终站在镜头之外;用一个人的镜头,定格一个国家的记忆。